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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全国不到100人的冷门行业,这个姑娘成了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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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条
时间:
8 小时前
标题:
全国不到100人的冷门行业,这个姑娘成了高手
90后湖南女孩覃钰玲,
曾在日本留学6年,
学一门极其冷门的专业——玻璃艺术,
2021年,她回国来到景德镇,
借了6万块钱,
自己租厂房、买材料、搭建工作室,
专注玻璃创作。
覃钰玲在工作室吹制玻璃
如今,全国自己做吹制玻璃艺术创作的艺术家
可能不足10人。
而在个人工作室自己搭建吹制窑炉,
覃钰玲是第一个。
她的作品曾在日本东京都美术馆、日本富山玻璃研究所、
上海玻璃博物馆、上海西岸艺术中心、
英国NORTH LANDS CREATIVE等地展出。
《未果》在日本富山玻璃研究所展出
窑炉烧制需保持1000度以上,
她没有双休、没有上下班,
常常在高温下连续工作10几个小时。
九年坚持,
覃钰玲将玻璃艺术视为人生志业,
也在创作与生存之间找平衡。
作品《摇椅》
日常器物“塑料袋”在河边
近来,她的新展《壁虎断尾与困在老城区的人》
在景德镇一栋老厂房改造的展厅展出。
她的新作,尝试用玻璃去“封存”时间和记忆。
一条前往探访展览,
也和这个很酷的90后女孩,
聊了聊她的梦想和现实。
玻璃艺术家覃钰玲
景德镇740厂的老厂房区,工人们朝八晚五的脚步在斑驳的红色砖墙间穿梭,覃钰玲的玻璃工作室就隐匿其中——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厂房,墙面上留着两道清晰的水位线,像年轮般记录着两次洪水的造访。在覃钰玲第一次来到这间厂房的时候,这里满是淤泥。
中国自己做吹制玻璃艺术创作的艺术家可能不足10人,作为玻璃工作室实践的先行者,覃钰玲是国内第一个。(注:美国玻璃工作室运动(American Studio Glass Movement)是20世纪中期兴起的一场艺术革新运动,它打破了传统玻璃制造依赖工厂和工匠的模式。)
覃钰玲是湖南常德女孩,93年生人。在她的成长里,曾主动退过学,经历过应试教育体系里的失败。2021年,因为经济原因,她再次从日本富山研究所退学,“先赚点钱,让自己先活下去”。
她是学玻璃的,也认定玻璃艺术是自己的人生志业。回国后,她选择在景德镇扎下来,借了6万块钱,自己租厂房、买材料,搭建工作室。
覃钰玲在工作室
她曾跑到有玻璃工厂的山东淄博等地考察,工厂体系外的玻璃吹制个人工作室吹制在国内几乎空白——没有现成的设备和工具,没有稳定的原料供应商,四处碰壁后,她决定不如自己建一个玻璃工作室,亲手造一个吹制窑炉。
吹制窑说起来简单,就是一个枪体加上一个火枪,“但是它复杂的地方,比如说火枪的进气比,液化气跟空气的比例,腔体跟火枪的比例……有非常多的细节。”从画草图、设计溜火炉3D模型,到砖要怎么切,火枪要怎么做——全部自己从头制作窑炉。
窑炉烧制时需要保持1000度以上,夏天也一样。她每天吹制玻璃最多10小时,这是她的体力极限。
1000多摄氏度的吹制炉火焰
家具去二手市场淘,柜子也可以自己打、再上漆。工作室里陈列玻璃器物的展架,便是自制的。自给自足,乐此不疲。
现在,在这个亲手搭建的工作空间里,她能够独立完成吹制、铸造、灯工、窗花玻璃、蓝晒、摄影等多种形式的艺术创作。
用玻璃做日用器物、首饰之外,她花大量的时间精力创作玻璃装置,这次的新展《壁虎断尾与困在老城区的人》,她用室内外10多件玻璃装置,重现90后的童年记忆。
《壁虎断尾与困在老城区的人》展览现场
《壁虎断尾与困在老城区的人》开幕现场
她说,创作是比较飘渺的,但景德镇的氛围,让飘渺的东西有了一个落点。
以下是覃钰玲的自述。
老家废弃的剧院外面
我前两年回老家,看到的还是小时候那一切的场景,但是一切都变得很老旧,很恍惚。
这次的展览《壁虎断尾与困在老城区的人》,就是关于家庭,关于过去的回忆。当我跟家庭的关系更近了之后,这个主题又回到我的眼前。
展览现场的木构房顶、斑驳墙壁
展览空间是一栋改造的老厂房,它跟我小时候生活的棉纺厂是很像的,木构屋顶,斑驳的墙皮,墙面留下了过去洪水的痕迹。
展览单品《照片系列——剧院》
玻璃照片系列,我们小时候会有那种书桌,先垫一层纸,上面放上照片,最后再盖上一块和桌面一样大玻璃,我就把蓝晒的照片印在玻璃上面。这些老照片,工厂、废弃的剧院,我小时候六一儿童节在那拍的照片……上面没有封层,它是回忆过去的东西,它是会随着时间会变形和消逝的。
《宿舍区门口》,它的基底是用砖头跟水泥做的,然后用灯工玻璃做了很多小的苔藓,趁水泥还没有干种进去,看起来像从水里面长出来的一样。
玻璃跟大地一样是会一直存在的,但玻璃上照片里人类的生活痕迹很快会消失……
展览单品《摇椅》
这件玻璃“摇椅”,原型是一把被白蚁啃噬得七零八碎的椅子,我们把部件拆开,直接在上面浇玻璃,放进窑里烧制,让灰烬封存在玻璃里,像火化一样留存物体的“遗体”。
比起事物光鲜的一面,我可能会留意它被丢弃的那一面——易腐之物若不管,会被白蚁啃完或腐朽成一地,我想留住它当时的状态。把一个易腐的东西转换成一个更持久的材质,比如金缕玉衣去保护肉体。
烧好后布展,用悬吊的方式把它挂起来,除了调整上下距离对齐,还要找平衡点。因为它是三维立体的,每次悬吊部件至少需要六七小时。
日本富山的梨田梨坑
这个“封存遗体”的概念,最早是我在日本富山,面对当地成片的梨树,春夏秋冬观察梨树从发芽、结果,到被自然或人为淘汰、掉落果实的过程。我就想为它们办一场葬礼——捡了很多地上掉落的梨子翻模,把梨灰烧在玻璃罐里。
《过剩》《未果》
《蓝色花瓶》
这件作品叫《蓝色花瓶》,小时候我们那都会在冰箱上面放一个蓝色、红色花瓶,里面插满了假花,我复刻了这个记忆里的场景。冰箱内部,包围住的是我跟外婆小时候的照片。
《蓝色书包》
《蓝色书包》,小时候早上六点,天还没得及热起来,我就会爬下床,翻出幼儿园发的蓝色书包,塞进去铅笔盒。
《金鱼和风筝》
《金鱼和风筝》,来自小时候学校⻔口的报刊亭,每到春天会卖⻛筝,旁边的小朋友借我的⻛筝玩,刚放起来就挂到了树上,来来回回放没了三只,我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我其实不是在怀念童年,我并不怀念过去,只是这一切的消失会让我觉得有一种宿命感在里面。
玻璃这个材料它是有非常多的可能性的,它可以像水,然后像蜡烛、像糖,古代一些地区,还会用玻璃来代替玉。
日常器物创作《手套》《塑料袋》
我之前在日本待了6年学习玻璃,2020年从日本多摩美术大学毕业后,去到日本富山玻璃研究所,但是念了一年就退学了。
覃钰玲在日本学习玻璃
富山地处偏远,打工的机会变少了,只能在夏天收成的时候去梨田收梨,要么去711便利店打工,薪资很低。疫情期间,家里的经济就更差了,几乎快供不上了。我的创作偏向当代艺术,与富山氛围也不贴合。综合考虑,我决定退学,回国。
日本富山梨田
刚来景德镇的时候,我是先借了6万块钱搭工作室,当时我就很焦虑,我怕我还不上这个钱,没有人会替我来担这个事情。
所以我一直很害怕错过机会,只要有工作机会,我会尽量把它抓住,没有周六周天的时间划分,我也没有上班下班,醒来就是干,干到上楼洗个澡睡觉这样一种状态。
覃钰玲在吹制玻璃
其实肉体上的辛苦都可以忍受,热也好,累也好。我从做吹制玻璃开始,就知道它是非常累的。最开始我就知道还会愿意做下去,因为它给我带来的愉悦比疲倦要多很多。
做吹制的时候,我只有想它就好了。到后来其实它更多是身体的肌肉记忆,你把脑袋屏蔽掉,让你的手去做。平时做的时候我会跳舞,我在那晃来晃去的,就放空,但是我的眼睛和身体在盯着它,我看它在炉膛里面。
覃钰玲在展览现场
我的生活会更寡淡一些,我有我的工作室,我男朋友有他的工作室,其实我们的工作基本上是分开,但是会互相支持。
覃钰玲和男友老王,王驭锋也是一位驻扎景德镇的陶瓷艺术家
我出生在一个比较普通的家庭,有时我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虽然我在做我认为有价值的艺术,但如果我去做些更赚钱的事情,我大概率能让家里人的生活更好。
挣钱和做艺术,一直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命题,如果我不挣钱,我没办法养活自己,我也不可能去做艺术。
《挣钱了再做艺术》
覃钰玲在布展
有次和一个朋友聊天,他说之前也做过创作类型的东西,现在觉得还是要先挣钱了再做艺术。我问他:“你现在挣多少?”他说:“一个月三万。”我惊了,“一个月三万块钱还不算挣了钱?”
这个问题后来我一直都在想——其实你挣了钱之后,也不一定真的还会去做艺术吧?
“一个个玻璃容器里,塞着写满作品想法的纸条。玻璃容器里面,放着写满作品想法的纸条。当炙烤容器的蜡烛烧化,当金钱不再是创作的限制时,创作还会存续吗?”
我这个装置,一个个玻璃容器里,塞着写满作品想法的纸条,底下是蜡烛,象征着现实生活的炙烤。刚把蜡烛点起来的时候,里面的纸会被烤焦。但随着时间过去,蜡烛会慢慢烧短,火焰逐渐降低,到最后已经烤不到你了——就像在工作和生活里摸爬滚打,当生活压力不再是每天要焦虑的事时,你还能再静下心来做作品吗?
现在我还是会被各种事搞得很“焦”,不过比刚回来时好多了。有了一点存款后,我可能就会把更多时间和精力放回做作品上。那个装置里的纸,我希望它别被烧掉,希望它一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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