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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中国无人能超越他:一生却只有两个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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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 发表于 前天 16: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今天,可能绝大多数的上海人不知道

在上海郊区,松江的方塔园里,

一个用茅草和竹子做的小亭子,

是中国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当代建筑——何陋轩。

它被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王澍称为

“全中国没有第二个能超得过的伟大建筑”。





方塔园与何陋轩


“北有梁思成,南有冯纪忠”,

冯纪忠创办了同济大学建筑系,

与梁思成同为中国建筑学派一北一南的两位先驱,

但冯纪忠一生却只做了两个半作品。

方塔园与何陋轩,

是目前保存最完善的一个。



冯纪忠晚年在何陋轩

这里平日只是附近居民的茶歇地,

却年年吸引建筑爱好者“朝圣”。

由于原材料竹子与茅草的易老化特点,

何陋轩曾于2023年进行过一次全面修缮。

一条曾就何陋轩采访建筑师王澍,

在修缮之际采访冯纪忠女儿冯叶,

学生黄一如教授和出版人王瑞智。

一条创始人徐沪生也多次回到方塔园,

走访冯先生留下的园林与足迹。





以下为徐沪生的自述:

著名的建筑师、普利兹克奖得主王澍老师,他第一个站出来说,何陋轩这样一个小亭子,是上海最应该去珍惜的,最伟大的,全中国没有第二个可以超得过的中国当代建筑。



徐沪生谈冯纪忠


王澍说这个话,没有加“之一”,其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最好的,没有之一,就等于承认别人不是最好的。我是非常欣赏这样的一个态度的,用赞美来做批评。

何陋轩,我们拍过两次,第一次是采访王澍老师,第二次是采访了冯先生的女儿冯叶、和冯先生的两本新书的策划人王瑞智老师、他的学生黄一如教授。我自己本人也去过三四次。



冯纪忠先生作品

分《造园记:与古为新方塔园》《旷奥园林意》两册


我最后一次去,是带着冯先生的书,书名就叫《旷奥园林意》,就拿着这个图,逛了很久。

方塔园是有1000年的宋塔,500年的明代的照壁,有别的地方搬过来的清代的天妃宫。它基本上是在1978年到1986年之间陆陆续续完成的,当时的条件是非常非常简陋的。

旷奥两个字,是冯先生从柳宗元的一篇游记里面引出来的,是冯先生的园林设计最核心的理念。

旷,是开阔、壮阔,向外的;奥,是向内的,是幽深的。旷,动中有静;奥,又是静中有动。最厉害的就是动跟静,是不断地在这个空间里面流转的,互相生发的,互相包纳的,互相镶嵌的。





何陋轩难得一见的雪景

冯叶摄,2007年


一般的可能游客就逛一逛,会觉得一个普通的、有古建筑的园林,实际上它是当代非常顶尖的一个园林设计,它是没有假山的,没有那些回廊、花窗。



方塔园塔院

印象非常深刻的,从围墙外面看,宋塔就像是被放在一个托子上面。王澍也说冯先生大手笔,毫无修饰。

冯先生说,整个方塔园的设计是要体现出宋意,通过大面积的水面,通过开放又围合的这样一种空间设计,通过植物,营造出一种处处流动的、旷奥相互转化的、自然的宋意。









何陋轩内的竹节点

如果说方塔园是体现宋意的话,到了何陋轩一个小亭子,他说我体现的是“我想说的话”,是“我的意”。

它是用非常纤细的竹子支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屋顶,竹子的节点涂上了黑色的漆,其他的部分是涂上了白色的漆。黑色的节点,跟暗色的茅草的屋顶组合在一起,就像往上漂浮,往上飞起来,一种非常当代的设计语言了。

王澍老师也是认为,冯先生在这个小亭子上的野心是极大的,是要跟那些欧美的建筑大师创造出一种新的语言的那些建筑,要一争高下的。



修缮前,何陋轩的茶客

我每次去这个小亭子,就是一个公园里面给老头老太太们喝茶的,看上去完全不起眼的小亭子。一杯茶大概就是20块钱,会给你一个水瓶,你可以在里面待一天待半天。

冯先生说我们聊着天喝着茶,说着说着,我们来的时候暗的地方,亮起来了,亮的地方,暗下去了。花影摇动,一种空间的不确定的那种美感。我们不是光要做出中国的东西,我们要跟西方同步,做出世界的系统。

冯先生说,如何走向世界?是作品自然而然地走,你走向自己的内心愈深,则走向世界的前景愈宽,这话是非常有水平的。

冯先生说,何陋轩的诞生是非常偶然的。他说了一句很有意味的话,他说这个作品早了出不来,晚了也出不来。早了出不来我们很能理解,晚了出不来,很值得玩味的。





冯纪忠在刚落成不久的何陋轩

黄一如摄,1986年


冯先生他是1915年出生的,他是跟贝聿铭是圣约翰大学的同学,一起学土木工程的。后来贝聿铭去了美国,他去了奥地利留学,后来完全走向不同的人生。

我也讲过贝聿铭,贝聿铭的人生可以说完美至极,一生做了无数的建筑。我那个视频也有一些朋友在下面留言,说如果贝聿铭没有到美国会怎么样?

冯先生给出了另外一个我觉得也可以说堪称完美的样板。



20世纪40年代,冯纪忠(左)与傅信祁探讨设计问题。冯纪忠创立了“建筑空间组合原理”的现代教学法,“空间”这个词,由他首次带到中国的建筑教学里头。建筑的核心是空间,不是装饰,不是样式,影响至今。



冯纪忠青年时期有一个创作小高峰,做了武汉东湖客舍(上图),1950年建成;另一个是武汉医院(现同济医学院附属医院)主楼,1952年建成。两座房子都与当时流行的造型风格有强烈的差异,设计理念是超前的。也正因此,武汉东湖客舍后来被大改,现在存世的,只能算他的半个作品。他也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低潮,从接不到设计,到被批判。

冯先生是1947年回国,创办了同济的建筑系,他在同济教书就教了六十几年。他一辈子只做了两个半作品,一个半是在五六十年代做的,有一个今天还在武汉,另外一个是被改面目全非的,最后一个就是方塔园跟何陋轩。之后一直到他去世,他没有再做出过第三个作品来。

作为一个这么伟大的建筑师,一辈子可以说是倒霉极了。



林风眠向冯纪忠夫妇寄送新年卡片

冯先生后来到五十几岁,交了一个朋友叫林风眠。

我们人过了五十几岁是不大会交朋友了,当时冯先生的太太要跟一个著名画家去学画画,冯先生很偶然在一个小朋友的杂志的封底,看到了林风眠的画,他觉得这个画家画得很好,你应该跟他学。

他就辗转托人认识了林风眠,从此结下了最深厚的友谊。

冯先生的女儿冯叶,她的幼儿园离林风眠的家很近。她说我爸妈一忙,就是林先生来接我放学,然后就到他家里面,给她一支笔教她拉线条。



林风眠先生(右)与冯纪忠夫妇

后面,他们两家几乎同时受到冲击,冯先生被隔离,林风眠后来就直接关起来,关了好多年。当时外面的人可以往里面送东西,见不着面,林风眠递出了一个纸条,他家人也不在上海,小纸条写的就是冯纪忠。

冯先生夫妇给林风眠牢里面送东西,送了整整4年半。有一天是好像是冯先生的太太身体不舒服,就想算了,今天就不送了。冯叶回忆,她爸爸脾气是非常好的,只有那一次是勃然大怒,他就说我绝对不相信林风眠是有问题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今天一定要去送。

后来林风眠回忆,他那天等得非常的焦急,看到东西送进来才放心,说大家都还活着。其实他等的不是这个东西。

这种识人之准,交友之真。你想这两个建筑大师、艺术大师,人到中年之后成为莫逆之交,经历了生死考验。



从南草坪看方塔

冯纪忠摄


贝聿铭跟冯纪忠两个人大学同学,真的是截然的一个对比。

冯先生这样一辈子,只做了两个半的作品,怎么说都是值得惋惜的。反过来讲,包括他后面几十年不做作品,我觉得有时候人不做什么,其实是反映出他的人格的。



冯纪忠晚年

以他的地位,在同济建筑系做了六十几年的教授,一辈子只做了两个半的作品,谁能够做得到这一点?

他可以做20个,我觉得冯先生了不起就在于:他就做了两个半的建筑。



做不了建筑,冯先生就把自己的所有的心血投在了建筑教育上面。

在他身上,做学问、为人、教书几乎是同一件事。2023年,在何陋轩重修时,一条在亭中见到了他的女儿冯叶,听到了更多关于冯先生的故事。他如何教学生,也如何在生活里教会身边的人,以及他始终在自我教育、自我打磨的一生。

以下是冯叶的自述。



冯叶接受一条专访



2022年10月,冯叶重访方塔园


当时我陪我爸在方塔园接受采访,他有一句话我听得很难过。

他跟记者解释,他希望在这个露天博物馆里,每一样古董建筑,宋塔,天妃宫,都被放在一个台子上面展示。有台子托着它们,他说这才叫“掌上明珠”。

我想他大概当时想到了他的女儿。因为女儿是爸爸的掌上明珠。



年轻时的冯叶

金石声摄


我是他唯一一个女儿,他又是快40岁才有的我,所以对我格外好。我小时候一直生病,我们家也没有请阿姨,同济大学离我家很远,我爸每天挤着公交车,赶回来给我热一点饭。

家里的房子不大,晚上等我们都睡了,他就到厨房的小方桌上备课。如果第二天有大课,经常是一个晚上不睡。早上6点多,门砰一响,他总是第一个出门的。那是我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

那段时间我爸还要带学生去下乡,又带毕业设计。他就打个军用包,一背,出门好久,回来的时候脸晒得很黑。





冯纪忠一家三口

我是1978年离开上海的,10年多后才回来,他后来跟采访朋友提,“女儿走了,就是从我心里割了一块肉。”但我从来没有当面听他这么说过。

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看到好文章、好诗词,他就会剪下来寄给我。

因为我画画的缘故,后来我们也常常一起出去看建筑、看画,他都要讲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跟我交流,好像就是他的一种教学方法一样。



冯纪忠欧洲留学时期


其实我爸的诗文书法功底都很好。他小时候住北京那会儿,七八岁就跟画家汤定之磕头拜了师。

爷爷过世后,他就到上海。他外公在苏州的家中请了个老秀才教书,当时他在南洋模范中学住校,一到暑假就回苏州,爱听老秀才讲课,把苏州园林也逛了个遍。

后来我爸去维也纳工业大学,当时欧洲的现代主义、包豪斯是一派,维也纳那边又是一派,维也纳那派更注重传统,从传统出发做现代建筑,也更轻盈。

这些对他后来回国以后的很多教学活动、自己的设计思想,紧密相联。



冯纪忠夫妇新婚照

金石声摄



冯纪忠夫妇在家中


以前我爸有个学生说过,那时候尽管交通不方便,我爸还是喜欢带他们去苏州园林里面挨个看细节。后来他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我还陪着他去扬州看堆石,看一个发表一个见解,透了,实了。

到了晚年,这些都印在他的脑子里,他随口就能讲出哪个园子里有什么样的墙,中国的园林经典,早就如数家珍。



方塔园堑道

虽然他在方塔园,没有完全用苏州园林那种很古典很传统的表现手法,但还是有一些抒发他情怀的诗意在里面的。你看何陋轩,他也是借刘禹锡的《陋室铭》问,看着简陋,但“何陋之有?”

正因为我爸做人方面,真的很令人尊重,所以他才可以在建筑里面表现他自己的人格。

他们那一代人,心里真的是很爱国的。回国前,他其实拿到的薪水比不少同班同学的要高。但是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后,他还是一心一意要往回赶,想把自己学到的东西贡献给国家。

所以他后来就说,能够当一个老师,他还是很开心的,晚年学生来家里看他,是他很幸福的时刻。



冯纪忠获美国建筑师协会荣誉院士后与夫人合影

但他一直还是惦记着建筑设计的。

他90岁的时候,有一次腿摔断了,在床上躺了三个月。那时候上海辰山植物园想请他做方案评委,他就特别高兴。那时候他的手因为类风湿症,已经拿不了纸笔了,他看到哪里,我就一页页帮他翻。

他提出想去场地看看,我们就找了一个出租车,直接开到山上。看完地形,他说“那我知道了”,再回去一个个对比方案。

我想如果可以给他好的机会,他完全可以再建造一些东西。



何陋轩俯瞰


爸爸去世以后,我妈妈又跟着去世了,我自己心脏也有点小问题,这几年以休息为主,画画也少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想翻家里的东西,看了好难过。

我有些遗憾没有给爸爸当助手,如果我早一点把什么事情都放掉,可能他可以再写写书,我也能帮他把他的资料整理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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