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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沙废墟可堆11个金字塔 未爆弹和尸体需清理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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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沙曾经繁华的街道已化为废墟

曾经繁华的街道化为废墟,被炸毁的建筑材料高高地堆在路边,人和驴车只能找准狭窄的小路在其间穿行,这是在战争中满目疮痍的加沙面临的新烦恼。

由于以色列军方坚持打击他们认为有哈马斯人员藏身的平民建筑,目前加沙大部分建筑已被炸毁。联合国卫星数据显示,加沙超三分之二的建筑(16.4万栋)已经被毁,其中有三分之一属于高层建筑。

据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估算,加沙地区目前存在的建筑废墟多达4200万吨,可以填满11个埃及最大的吉萨大金字塔(又称胡夫金字塔)。清理加沙的建筑废墟需要14年时间,花费超过12亿美元。令人头疼的是,作为一个45公里长、10公里宽的狭长区域,加沙缺乏垃圾填埋的场地,而且在以色列的限制下,技术人员、工程机械和必要燃料都无法进入加沙,清理废墟的问题解决起来遥遥无期。



▲巴勒斯坦人住在废墟里

在战火中拼命求生的加沙百姓暂时顾不上太多,很多人已经习惯了与废墟共存,甚至直接在废墟里“安营扎寨”住下来。但实际上大量的建筑废墟对人体健康会造成很大的危害。世界卫生组织记录显示,过去一年加沙发生了近一百万例急性呼吸道感染病例,这和建筑粉尘的四处散发息息相关,吸入石棉纤维会导致喉癌、卵巢癌和肺癌。医学界还担心在未来几十年内,金属泄漏会导致癌症和出生缺陷的发病率上升。此外,加沙地区产生的230万吨难以及时清理的生活垃圾将大大增加疾病传播。在废墟这样的野外环境下,人被蛇蝎等动物咬伤患病的概率也大为增加。

43岁的尼扎尔·祖鲁布带着他11岁的儿子每天在建筑废墟中挖来一些瓦砾,他会将瓦砾捣鼓成碎石,一点点做成墓碑,悼念在袭击中身亡的亲友。他表示:“我们现在的生活就是从一个悲惨走向另一个悲惨”。

今年7月以色列军队撤出汗尤尼斯部分地区后,逃离的巴勒斯坦人开始返回家乡,很多人甚至直接住在自家的废墟里,“家徒四壁”的屋内只有头上的屋顶还没有掉落,不过已经摇摇欲坠,看上去十分危险。



▲巴勒斯坦人动手清理废墟

独身一人的原出租司机沙巴布表示:“谁来帮我们清理废墟?没人,所以我们自己动手。”他在返回汗尤尼斯后动手清理了自家的废墟,并用捡到的材料拼搭出一顶帐篷勉强入住。



▲未爆炸的以色列炸弹

国际红十字会项目负责人姆拉基奇说:“在废墟中生存的危险可谓无处不在。”据他表示,目前加沙的废墟中还有未爆炸的以色列炸弹。据巴勒斯坦卫生部称,尚有多达上万具尸体没有被找到,这些尸体很可能就被埋藏在废墟里。

加沙战争满一年,整个地区被推向深渊




◆被迫流离失所的巴勒斯坦人。


加沙地带没有任何安全之处,每一个人都感到绝望——新一轮巴以冲突满一年之际,这句话可谓当地的写照。

当地时间10月5日,以色列军队警告居民撤离加沙中部部分地区,称军队准备对该地区的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武装分子使用“强大武力”。这是几周来以色列军队首次向加沙地带发出撤离命令,因为近来其已将打击重点转向黎巴嫩真主党。

收到警告前,以色列刚刚对该地区进行了致命轰炸:在努塞拉特难民营,一所民宅遭到袭击,造成六人死亡;代尔巴拉赫难民营的一所学校成为袭击目标,带来更多死伤。

联合国近东巴勒斯坦难民救济和工程处发布报告称,该机构三所位于加沙地带的学校在过去两天遭到袭击,造成20人死亡。这些学校曾为约2万人提供庇护。自战争爆发以来,该机构有超过140所学校遭到袭击。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估计,自去年10月以来,加沙地区至少87%的学校建筑遭到直接袭击或损坏。

◆10月6日,以色列空袭袭击加沙中部一座清真寺和一所收容流离失所者的学校,造成至少21人死亡。

面对平民与儿童的离世,国际反对声浪迭起。然而,以色列并不打算停止这场持续一年的战争。

去年10月7日,哈马斯武装分子在以色列境内发动“阿克萨洪水行动”,造成1200人死亡,251人被劫为人质。作为回应,以色列对加沙地带展开军事行动。来自巴勒斯坦加沙地带卫生部门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10月5日,以色列的军事行动已造成巴方至少41700人死亡(包括至少16500名儿童)、96800人受伤、190万人流离失所,同时造成至少306名人道主义者与900名医务工作者丧生。

随着战时的延长与战事的扩大,以色列在军事行动中多次主动升级局势,不断突破国际社会预期。而今,约旦河西岸、黎巴嫩与整个中东地区都被暴力与战争的阴影笼罩。

“加沙地带前所未有的死亡和破坏所产生的冲击波现在有可能将整个地区推向深渊,一场后果不堪设想的熊熊大火正迎面袭来。”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如此形容。



战场逐步北扩

过去一个月,国际社会的注意力从加沙地带转至以色列的邻国黎巴嫩。

9月10日,以色列国防部长加兰特宣布,以军在南部加沙地带的作战任务即将完成,作战重心正向北部战线转移。次日,聚集在边境附近的以色列坦克跨境进入黎巴嫩,以军称,正在黎巴嫩南部进行“有限的、局部的、有针对性的地面袭击”,以摧毁所谓的真主党的“恐怖主义基础设施”。

据黎巴嫩政府10月5日统计,近一年与以色列的跨境战斗在该国已造成1900多人死亡,9000多人受伤,大部分伤亡发生在过去两周。

炸弹如雨点般在黎巴嫩各地纷纷落下,约有120万人因此流离失所。其中不少人涌向边境,试图逃往叙利亚——这个曾经的难民输出大国。黎巴嫩首都贝鲁特南郊,曾经熙熙攘攘的Haret Hreik街区空无一人,一排排店铺关门歇业,门口散落着玻璃碎片。

本轮以色列与真主党的冲突始于哈马斯发动突袭行动之后。去年10月8日以来,以色列与真主党不断在两国边境、叙利亚以及以色列占领的戈兰高地展开战斗——这是加沙战争的外溢,也是自2006年黎巴嫩战争以来真主党与以色列冲突的最大升级。

两者的相互袭击中,以色列发射导弹的频率远高于真主党。根据联合国驻黎巴嫩临时部队的记录,2023年10月21日至2024年2月20日,约有7948起炮弹袭击发射自以色列境内,约有978起袭击发射自黎巴嫩南部。

◆10月1日,以色列炮击黎巴嫩南部村庄。

今年春季以来,以色列采取了更为主动的进攻,并于6月宣布批准在黎巴嫩开展军事行动计划。8月开始,以色列战机在黎巴嫩上空频繁引发音爆,以恐吓当地民众,激化黎巴嫩民众与真主党之间的内部矛盾。

与此同时,以色列也针对真主党领导人展开暗杀行动。早在1月8日,以色列空袭导致真主党拉德万部队高级指挥官维萨姆·塔维勒死亡。6月3日,真主党高级指挥官穆罕默德·纳赛尔在以色列的空袭中被炸死。7月30日,真主党高级军事指挥官福阿德·舒库尔在贝鲁特郊区遭到暗杀。8月17日,以色列在黎巴嫩南部击毙了真主党拉德万部队指挥官侯赛因·易卜拉欣·卡塞布。

随着战事升级,黎巴嫩正式卷入加沙战争的泥潭。9月17日-18日,黎巴嫩多地发生通信设备爆炸事件,造成超过49人死亡、2900人受伤。随后的9月20日,以色列袭击了贝鲁特郊区达希耶,导致真主党拉德万部队代理指挥官易卜拉欣·阿基勒与高级指挥官艾哈迈德·瓦哈比等人员丧生。随后,以色列国防军宣布,“几乎完全”摧毁了真主党的军事指挥系统。

9月27日,以色列国防军袭击了位于贝鲁特的真主党总部,目标是真主党领导人纳斯鲁拉。真主党随后确认,袭击造成四座建筑物倒塌,导致包括纳斯鲁拉在内六人死亡。

◆贝鲁特南郊Haret Hreik街区遭到以色列空袭后的景象。

而从10月4日以来,被视为纳斯鲁拉潜在继任者的哈希姆·萨菲丁(Hashim Safi Al Din)也一直失联。以色列此前在该市国际机场附近进行了一次空袭,据报那次空袭的目标就是他。萨菲丁是纳斯鲁拉的表弟,两人外表非常相似,但萨菲丁比纳斯鲁拉更为强硬。截至目前,真主党尚未对萨菲丁的下落发表评论。

10月1日,以色列国防军正式越境进入黎巴嫩,时隔18年再次展开对黎地面行动,打击真主党军事目标。以色列官员还向美方澄清说,“此次行动范围是有限的,目的是为了将真主党的部队赶出边境地区”。外界担心,以军进入黎巴嫩或将让这场战斗演变为地区战争。

有分析指出,以色列发动这些袭击旨在造成抵抗轴心成员内部的分化,迫使真主党停止通过袭击以色列北部来支持哈马斯。

然而,这一策略可能会适得其反。伦敦大学皇家霍洛威学院研究员萨默·贾比尔(Samer Jaber)认为,以色列或将发现自己陷入与2006年类似的处境,当时以色列是实力较强的一方,但它未能赢得与真主党的对抗——因为在非对称战争中,相对较弱的实体只需运用战略耐心,延长战争,迫使更强大的对手耗费大量资源,从而赢得胜利。

有消息称,纳斯鲁拉在被暗杀前已经同意美国、法国等方面提出的停火方案。而真主党的二号人物纳伊姆·卡西姆在纳斯鲁拉遇刺后表示,战士们已准备好面对任何地面入侵,以色列将不会实现它的目标,他还警告称,“战斗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

许多专家认为,以色列在黎巴嫩南部发动地面行动或将对真主党有利。驻中东的政治分析家阿里·里兹克(Ali Rizk)表示,以色列认为最近的军事行动削弱了真主党的力量,但“真主党历来都出其不意地袭击敌人并克服重重困难”。

相比以军,真主党部队更熟悉黎巴嫩南部的复杂地形。多年来,真主党在该地区建立了强大的后勤和军事基础设施,拥有类似于加沙的隧道网络。崎岖的地形限制了坦克的作战效能,而真主党从隧道中出击并撤退的策略可能会给以军带来伤亡。

此外,对真主党来说,与以色列军队在地面上作战还能进一步巩固其在阿拉伯公众中的抵抗组织形象——这一形象曾因其参与叙利亚内战而相对受损。

因此,以色列从地面入侵黎巴嫩有可能将自己拖入新的长期战争的泥沼。对以军来说,进入黎巴嫩相对容易。但就像在加沙一样,撤离可能需要数月甚至更长时间。

◆以色列士兵在黎巴嫩南部边境附近一个未公开的地区移动。

被遗忘的加沙

随着以色列针对真主党行动的升级,巴勒斯坦人担心黎巴嫩危机会分散全世界对加沙的注意,并使本就黯淡的停火前景进一步恶化。即使以方宣称在黎巴嫩的行动有助于结束加沙战争,但外界普遍对此表示怀疑。

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中东外交专家诺米·巴尔-雅科夫(Nomi Bar-Yaacov)表示,“尽管以色列一直宣称,运用军事力量对哈马斯和真主党施压有助于让人质早日回家,但我们发现,事实恰恰相反。”她认为,由于以色列对真主党的攻击行动不断升级,导致加沙停火被搁置,“因为当前的重点是尽可能地摧毁真主党的武器库”。

过去一年来,以色列针对加沙地带的军事行动以密集的空袭与爆炸为标志,主要针对建筑物、公寓楼与民用住宅。

◆9月30日,加沙地带南部汗尤尼斯建筑物被毁的景象。

冲突中,大量平民死亡事件导致以色列与哈马斯被控犯有“战争罪”。例如南非政府向联合国主要司法机关国际法院提交诉讼申请,指控以色列犯下“种族灭绝罪”,并请求国际法院采取临时保护措施。今年5月20日,国际刑事法院以“战争罪”与“危害人类罪”等罪名为由向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国防部长加兰特以及三名哈马斯领导人发出逮捕令。

以色列对加沙全方位的打击与封锁造成异常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据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厅(OCHA)统计,目前加沙地带90%的民众因为战火流离失所,其中许多人因以色列持续的重新安置命令而被迫多次离散。

自战争升级以来,加沙民众只能生活在拥挤不堪、条件恶劣的环境中,饱受战争创伤、传染病、营养不良和精神创伤之苦。“这是针对平民的恐怖和暴力行为持续不断的一年,而且看不到尽头。”无国界医生组织美国总干事贝努瓦(Avril Benoît)如此哀叹。

◆加沙地带中部的代尔巴拉赫,巴勒斯坦妇女和儿童坐在车后座上。

随着医疗需求呈指数级增长,人们的医疗选择却越来越少。以军对加沙的医疗系统和其他重要民用基础设施进行了系统性且大规模的攻击,导致当地医疗系统濒临崩溃。如今,加沙地带的36家医院中只有17家可以部分运作。医疗设施附近的冲突也危及患者、家属与医务人员。

OCHA的最新数据显示,针对加沙的援助供应已达到2023年10月以来的最低水平,物资短缺进一步加剧了人道主义危机。此外,以色列当局经常对物资入境实施不明确的标准。由于存在持续不断的战斗以及抢夺物资的行为,物资即便进入加沙地带,也往往难以到达目的地。

眼下,加沙的食品运送量已降至七个月以来的最低水平。数百万儿童因流离失所和饥饿而受到影响,加沙北部地区受灾最为严重。在半岛电视台的报道中,当地儿童假装“吃”玩具来满足口腹之欲。

为了防止加沙的真实情况被外界所知,以军还摧毁了巴勒斯坦媒体的基础设施。加沙境内的新闻机构被摧毁、互联网和电力被切断。过去一年来,已有超过170名记者命丧加沙。

联合国及其他国际组织多次警告,以色列的袭击给加沙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破坏,需要数百亿美元与几十年时间才能重建。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称,即使乐观估计,加沙想要恢复到战前水平也需要十多年的时间。

而今,停火对于加沙民众来说变得愈发遥不可及。

◆一个巴勒斯坦家庭从贾巴利亚的家撤离后抵达加沙城。

去年11月24日,在国际社会的推动下,以色列与哈马斯达成首个临时停火协议。该协议允许人道主义物资进入加沙,并推动展开关于人质交换的谈判。然而,此次停火到12月1日就终止了,双方均指责对方违反了协议。

今年1月,新一轮停火谈判通过外交途径开启,旨在争取释放更多人质,同时允许更大规模的援助进入加沙。这一阶段以色列与哈马斯的冲突有所缓解,但间歇性的袭击从未停止。此后的多轮停火谈判均是无果而终,且未能阻止大规模的暴力事件。

7月31日,率领哈马斯代表团参加停火谈判的哈马斯海外政治负责人哈尼亚在德黑兰被以色列暗杀,改由更为强硬的辛瓦尔主导哈马斯方面的停火谈判。另一方面,由于以色列提出继续驻军加沙的要求,谈判陷入僵局。

目前双方的主要分歧在于“费城走廊”问题——内塔尼亚胡多次提到,想要摧毁哈马斯的军事和治理能力、阻止哈马斯重新武装起来,就必须控制“费城走廊”。哈马斯和停火谈判斡旋方之一的埃及都反对以色列的这一要求。外界认为,双方诉求差异巨大,美国又在外交和军事层面偏袒以色列,导致停火谈判举步维艰。

前巴勒斯坦权力机构部长、比尔宰特大学国际研究教授加桑·卡蒂布(Ghassan Khatib)预测道:“以色列最终将重新占领加沙,作为军事占领继续留在那里。这是保护其军事成果的唯一途径。如果他们撤出,哈马斯将立即重建。此外,以色列也在尝试寻找第三方来管理加沙,但在军事占领下,他们找不到愿意为其做‘脏活’的人。”

曾参与停火谈判的埃及《金字塔报》总编辑阿什拉夫·阿布埃尔胡尔(Ashraf Abouelhoul)告诉路透社,随着人们的注意力转向黎巴嫩,加沙战争有可能延长:“最危险的不是媒体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而是现在世界上没有人再谈论协议或停火了,这让以色列得以继续实施对加沙的军事进攻计划。”



伊朗正陷入两难

真主党领导人纳斯鲁拉遭到暗杀后,伊朗迎来了新一轮压力。一方面,伊朗被其盟友与民众要求放弃克制态度,对以色列步步紧逼的行动进行回应;另一方面,刚上任不久的改革派总统佩泽希齐扬试图缓解地区紧张局势,避免事态升级。

过去一年,伊朗与以色列之间的冲突由代理人对抗与“影子战争”升级为两国之间的直接对抗。

今年4月1日,以色列轰炸了叙利亚大马士革的伊朗领事馆大楼,造成多名伊朗高级官员死亡。作为回应,伊朗及其代理人扣押了与以色列有关的船只,并于4月13日向以色列境内发射了300架无人机与多枚弹道导弹。以色列则于4月19日对伊朗进行报复,袭击了伊斯法罕国际机场附近的三个军事目标。

7月31日,真主党高级指挥官舒库尔与哈马斯政治领袖哈尼亚遭到以色列暗杀,伊朗与真主党誓言将进行报复。但直到纳斯鲁拉遇袭,伊朗并未正式做出回应。10月1日,伊朗分两次向以色列发射了约200枚导弹,作为对近来一系列事件的集中报复。相比4月的攻击,伊朗使用了更为先进的飞弹与无人机,瞄准了更大面积的以色列领土。

◆10月1日,伊朗发射多枚弹道导弹后,以色列“铁穹”反导系统拦截火箭弹。

伊朗国家媒体声称,导弹袭击了以色列三个军事基地,包括摩萨德间谍机构总部。根据Planet公司的卫星图像识别分析,伊朗导弹击中了以色列南部内瓦蒂姆空军基地的30多处目标。照片显示,内瓦蒂姆空军基地的机库、建筑物、滑行道受损,一条跑道上出现多个弹坑。

以色列引以为豪的“铁穹”导弹防御系统只能拦截来自真主党和哈马斯的低空短程导弹,想要拦截伊朗的中程弹道导弹,需要更强大、更昂贵的防御系统。美国明德大学蒙特雷国际研究院教授杰弗里·刘易斯(Jeffrey Lewis)预测,当前的防导系统可能无法达到预期效果,以色列未来或将不再保卫内瓦蒂姆空军基地,而会保留足够的拦截器来保护特拉维夫等中心城市。

不过,以色列和美国官员都淡化了袭击的有效性。以色列称,许多导弹被其导弹防御系统拦截。两艘美国驱逐舰则发射了约12枚拦截弹,试图阻止这次袭击。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在导弹落下后表示:“这次袭击被击败了,是无效的。”

面对此次袭击,内塔尼亚胡誓言将采取报复措施:“伊朗今晚犯下一个大错误,它将为此付出代价……我们将坚持我们制定的规则:谁攻击我们,我们就攻击他。”

对伊朗来说,在这一时期升级矛盾并非明智选择。更多人主张,以色列的报复会致力于打击伊朗核设施,这对于目前正在积极发展核技术、试图重启核协议的伊朗来说会是重大打击。

更别提,伊朗国内矛盾与经济危机仍然严峻,通胀率与失业率居高不下,抗议示威此起彼伏。伊朗高层清晰认识到,与以色列乃至美国进行直接对抗会释放国家内部的不同声音,从而威胁到现有政权的生存。因此,即便真主党与以色列直接交火,伊朗大概率不会进行大规模报复行动,从而避免让自己卷入更大的区域冲突之中。



反战呼吁为何无用?

冲突升级后,联合国及多国政府都发表了希望结束敌对状态、保证平民安全的声明。随着更多黎巴嫩平民在以色列的袭击中遭遇不幸,世界各地再次出现了反战浪潮。

10月5日,全球多地举行了针对以色列的抗议集会和烛光守夜活动。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1000多名抗议者在白宫外示威,要求美国停止向以色列提供武器和援助。一名男子在抗议活动中试图自焚,并成功点燃了自己的左臂,随后旁观者和警察将火扑灭。

◆10月5日,华盛顿白宫外举行的亲巴勒斯坦集会上,一人突然自焚,随后警方扑灭了大火。

同一天,在英国伦敦,约4万名亲巴勒斯坦示威者在市中心游行,这是一年来规模最大的集会之一。在法国,数千人在巴黎、里昂、图卢兹、波尔多和斯特拉斯堡等大城市游行,表达对巴勒斯坦的声援。在德国北部城市汉堡,约有950人参加了和平示威活动,许多人挥舞着巴勒斯坦和黎巴嫩国旗,高呼,“停止种族灭绝!”意大利首都罗马的抗议活动一度演变成暴力事件,警方使用催泪瓦斯和水枪驱散了抗议者,至少有30名执法人员和3名示威者因此受伤。

当以色列发动对加沙的战争后,世界各国一度涌现出反战浪潮。第一波浪潮始于2023年10月17日阿赫利阿拉伯医院爆炸事件之后,国际社会对于袭击平民的行为表示愤慨。随着以色列地面行动的开始与更多非人道行为的披露,反战游行在许多国家定期举行,旨在要求所在国政府向以色列施压。

第二波浪潮发生在2024年4月,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亲巴勒斯坦学生发起了一系列占领抗议活动。随着数百名哥大学生遭到逮捕,抗议活动蔓延至美国其他城市乃至欧洲、澳大利亚等其他地区。不同抗议活动的要求各不相同,但大都包括断绝与以色列的财务联系、终止与以色列机构的合作关系以及赦免抗议者等。

虽然这场席卷全球的抗议活动被视为“一场日益壮大的全球学生运动”,但大部分学生并未获得想要的结果——许多人遭到警察逮捕、学校并未断绝与以色列的联系,学生运动随着暑期的到来而逐渐偃旗息鼓,只剩下少数人继续坚守。

黎巴嫩局势急剧升级之际,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发出警告说,“暴力循环必须立即停止,各方必须悬崖勒马。黎巴嫩人民、以色列人民以及整个地区都经不起一场全面战争。”然而,古特雷斯的疾呼并未换来以色列的认同,以色列外交部长卡茨10月2日表示,该国决定将古特雷斯列入不受以色列欢迎的人员名单,并禁止其入境以色列。

本轮冲突中,联合国这一机制似乎彻底失去了作用。9月27日,内塔尼亚胡在联合国谴责伊朗,并为以色列的战士进行辩护。纵使许多代表团在他演讲前纷纷选择退场以表抗议,他仍自我陶醉地发表演讲,并将矛头指向伊朗。讽刺的是,在内塔尼亚胡宣称将继续讨论黎巴嫩的停火建议后,纳斯鲁拉所在的真主党总部就遭到了轰炸。

美国大西洋理事会拉菲克·哈里里中心和中东项目高级主管威廉·韦克斯勒(William Wechsler)认为,美国总统拜登同内塔尼亚胡之间的个人信任度并不高。他直言:“一周前,美国正在竭尽全力促成黎巴嫩和以色列边境地区的21天停火协议,与此同时,以色列人却在策划刺杀纳斯鲁拉的行动。但以方并没有向拜登政府通报他们的计划。这种经历大大降低了他们之间的信任程度。”

“战争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以色列先发制人,试图摧毁真主党和伊朗的大量武器,以阻止来自他们的袭击。这样会使大量平民陷入危险,因为真主党有意将武器藏匿在平民之中。”韦克斯勒进一步说,“如果到了这一步,居住在以色列境内的美国人、美军设在中东的军事基地乃至美国在海湾的合作伙伴均将陷入危险,那么,美国很可能会介入战争。”

英国《卫报》记者安德鲁·罗斯(Andrew Roth)认为,以色列针对黎巴嫩的行动忽视了其主要盟友美国的意愿,显示出美国对内塔尼亚胡政府的约束力与影响力正在减弱。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高级研究员亚伦·戴维·米勒(Aaron David Miller)指出,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民主党试图避免在美国总统大选前批评内塔尼亚胡造成的。

不少华盛顿的观察人士认为,内塔尼亚胡对于战争具有强烈的个人意志,他希望通过冲突来掩盖自己面对哈马斯突袭时的无能并试图推迟针对他的一系列法律程序,毕竟他正面临严重的刑事指控。

面对国际机制与盟友都无法制衡的野心,民众感到寒心却又无奈。来自伦敦的抗议者艾格尼丝·科里告诉路透社:“不幸的是,尽管我们心怀善意,但以色列政府不予理会,他们继续在加沙、黎巴嫩、也门,甚至可能在伊朗实施暴行。”

在法国留学的黎巴嫩学生萨拉(Sarah)告诉《凤凰周刊》,“我的父母暂时躲避在相对安全的地方。现在的黎巴嫩和加沙一样,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任何地方都可能被轰炸。我在上个周末(9月底)去参加了当地的游行,但未来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去了……我觉得很无力,这些(游行)似乎一点用也没有。”

◆10月5日,巴黎街头支持巴勒斯坦与黎巴嫩的游行活动。(拍摄:黄瑜珊)



人质家属的质疑

冲突升级引发了国际社会的愤怒,在以色列国内,虽然内塔尼亚胡试图用与真主党的战争换取更多执政时间,但反政府抗议活动不断升温。

最近一个月,以色列爆发了一系列罢工与抗议活动。9月28日,在以色列多个城市,人们高举“接受协议,结束战争,撤出加沙”的标语,公开发表反战宣言。以色列I24NEWS电台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52%的该国受访者支持包括结束战争与以军从加沙完全撤军在内的释放人质协议。

◆以色列反战抗议者举着写有“立即停火”的标语牌。

随着战争持续,民众对内塔尼亚胡政府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自去年10月7日以来,内塔尼亚胡的支持率一直在下降,72%的受访者认为他应该辞职。内塔尼亚胡所领导的右翼执政联盟也不受待见——其目前在议会120个席位中占有64个席位,最近的民调显示,该联盟预计在下届选举中只能赢得52个席位。

升级的冲突不仅给以色列人带来了更多安全隐患与心理焦虑——人们需要时刻担心伊朗及其代理人的反击,战争也进一步加剧了以色列国内的经济问题。以色列央行估计,这场战争将给国家带来高达2100亿谢克尔(约合560亿美元)的预算损失,几乎相当于这个人口不到1000万国家的全年预算的一半。

希伯来大学研究恐怖主义与经济关系的研究员埃斯特班·克洛尔(Esteban Klor)直言:“如果我们与真主党真的开战,以目前他们所拥有的武器库,足以让以色列陷入瘫痪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

克洛尔表示,爆发全面战争的影响将远远超出北部地区,“届时人们将不得不待在家中的避难所里,社会将停止运转”。他认为,与真主党爆发战争将使以色列的成本增加两到三倍。这种成本的增加或将使以色列陷入经济停滞,就像1973年赎罪日战争之后的那段时期一样,“以色列当时花了十多年时间才恢复了经济”。

更多以色列人认为,内塔尼亚胡政府针对黎巴嫩的袭击“分散了人们对释放人质这一最重要事情的注意力”。

在被劫持到加沙的251名人质中,117人在2023年11月的一项协议中获释,另有数十人被发现已死亡,约有101人仍被关押在加沙。今年9月,内塔尼亚胡估计剩余人质中只有一半还活着。不少人质家属对政府感到愤怒,他们说,内塔尼亚胡并没有真正推动释放人质。

以色列人梅拉夫·斯维尔斯基(Merav Svirsky)在哈马斯的袭击中失去了双亲,她的兄弟后来在加沙被杀害。“国家的基本职责是确保人质能返回。我太天真了,我没有意识到我们的总理出于政治考虑而没有兴趣让他们回来。”她在最近的抗议集会上如此说道。

◆作为人质家属代表的梅拉夫·斯维尔斯基在以色列议会宪法委员会召开的一次会议上发表讲话。

当以军对黎巴嫩开展地面行动后,斯维尔斯基在其社交平台写下这样一段话,“任何暗杀行动,无论多么大胆或成功,都无法重塑‘民族自豪感’,也无法在不顾人质生命的前提下给我带来安全感。我们擅长袭击,但我们要如何拯救生命呢?我想,我可能永远不会感受到‘民族自豪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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